谢谢你让我搭车

过得开心


他这半年忘了很多事情,真是奇怪。以前A自诩记忆力绝佳,偶尔B说了一两句无关紧要的牢骚他都记挂清楚,而今却通通模糊了,连曾互诉过的情话和关怀都一并忘却。A去买了个牛皮纸封面的记事本,厚度与他手上戒指立起来的高度等同,他开始频繁地往里记录,琐碎的、无意义的、三餐日常的,无所不包,巨细无遗。蝇头小字们挤挤挨挨的站上冷灰色的单横线,因得A的一笔一划都极重,而显出一种肢体的死僵感来。这些文字读来是流水账,A却写的津津有味:我把原本存给明年的钱都取出来了,买了去冰岛的飞机票,还订了酒店,从亚洲飞到北欧要整整二十六个小时啊。书我还剩半本没有写,成稿出了之后我打算在题记前标明是献给你的。你能允许我献吗?允许我将我的名字排在你的名字的下一行,让我们产生不可断裂的关联,让每一个读到这本书的人都妄自揣测我们的关系吗?我■■■■■■■■■■,是吧。

杂乱涂成团状的墨迹后面是一小块皱巴巴的淡黄色污渍。纸张怎么会四角平整崭新,中间却突兀地脏了一块呢?A后来再翻阅记事本,满是疑惑,也猜不出究竟当时所写为何,他忘得太多,最终连这本子存在的意义都不知道了。

那是最后一个冬天,天气预报在电视里播报今年气温是史上最低,极寒从西伯利亚奔袭而来。航班停飞,铁路停运。他冷的哮喘不止,周身却升腾起奇特的暖意,像是要害重病,幸而A有很多很多的纸,便在门前生起火取暖,那些写了字的,没写字的,俱被他恶狠狠地摔进火堆中,火越生越旺,迎着洋洋洒洒无休无止的雪片,噼啪爆裂出临死前的清脆响声,塑封在烈焰中扭曲融化,装订线燎成齑粉,纸张的灰烬纷纷扬扬,经风一吹,短暂飘上半空,再落回雪化之后的泥泞里。从此看不见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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